金融危机对出版产业的影响

　　此次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以银行业为中心点，不断向周边行业蔓延。其对各个行业影响的深度和广度至今尚不能准确评价，但影响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出版业当然也逃不出这一场宿命。
   
　　10月7日，冰岛政府宣布解散Landsbanki银行董事会并接管该行。由于Landsbanki银行的业务遍布欧洲，很多冰岛以外的企业资金链受到了冲击。英国鲍德斯集团正是其中一员。今年年初，鲍德斯集团从Landsbanki银行以资产抵押的方式申请了2300万英镑的贷款并得到批准。随着银行被接管，鲍德斯集团的资金链受到严重影响。10月14日，英国政府宣布对Landsbanki银行在英国的支行提供不超过1亿英镑的短期担保贷款。由此，鲍德斯集团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然而，在当前经济前景不甚明朗之际，处于紧张资金链条中的企业似乎没有放松的理由。 

　　在英国，鲍德斯集团的遭遇并非个案。不久前，英国第二大图书批发商贝特拉姆陷入了信用危机。10月3日，信用保险公司宣布停止对贝特拉姆的母公司——英国零售巨头伍尔沃斯集团提供信用担保。伍尔沃斯并未公开透露其财务状况，如惊弓之鸟的投资者和出版商纷纷做出了自保举动。在消息发布后一周内，伍尔沃斯的股票暴跌1/4，而一些中小型出版社则纷纷催促贝特拉姆提前回款。
   
　　从2007年12月31日至今年6月30日的半年中，出版商周刊股指（Publishers Weekly Stock  Index）受到整体经济下挫的影响，仅有两家机构实现了上涨，约翰·威立强劲的年度财政表现赢得了投资者的信任，股指上扬5.1%。从整体上看，出版商周刊股指下滑了17个百分点，低于同期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下挫的幅度。但是，书业零售企业的股指下滑惨重。百万书店集团下滑了35.7%，鲍德斯连锁书店下滑了43.7%，是出版商周刊股指中的16家机构中跌幅最大的两家公司。一路高歌的亚马逊，每股价格也从去年年底的92.64美元下滑至73.33美元，跌幅达20.8%。
                   
　　在经济震荡最为猛烈的9月，美国出版商周刊股指剧烈下滑近11个百分点，与此同时，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也下滑了6个百分点。在其16家机构中，只有两家书业上市机构股指有所上涨，即巴诺连锁书店以及Marvel Ent.，最高增幅为5.4%，而相比之下，其他14家机构的下滑幅度达到了两位数。就连一直走高的亚马逊股票也下滑了10个百分点。
                   
　　在此次金融危机中，银行金融业首当其冲。其直接的影响便是，资金的周转速度放缓甚至停止，兼并或收购行为几乎停顿。
   
　　10月初，美国知名玩具设计、制造商RC2公司宣布，取消收购儿童电子书出版商Publications International  Ltd.旗下的少儿出版业务。RC2公司首席执行官科特·斯托尔廷解释说，高额的资金成本和目前的信贷危机是公司取消收购的主要原因。斯托尔廷表示，一旦资金市场有所回暖，将重新考虑收购事宜。
   
　　　阿歇特集团有关负责人表示，虽然抢占市场份额一直是阿歇特集团“不变的原则”，但在这样的经济环境下，不会通过收购方式扩大规模。“我们目前没有大规模进行收购的打算，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低迷之中的谨慎乐观
   
　　巴诺连锁书店首席执行官约瑟夫·隆巴迪将这个时期称为“30年来最糟糕的零售环境”。
   
　　事实上，次贷危机从2006年开始爆发。在过去的一年中，金融危机的影响已经显现。不过，一系列的数据显示，尽管书业遭受影响，但并非毁灭性的，甚至有逆势上扬之势。
   
　　2007年，英国图书零售市场总值与2006年同期相比增长6.5%。除去“哈7”的因素，市场总值增长4.3%；2007年，美国各类图书基本实现了增长，出版业净收入大约为370亿美元；2007年是德国书业自2004年萧条以来，境况最好的一年。
   
　　当然，金融危机对书业的影响具有滞后性。2008年的德国图书市场和2007年比相对低迷，其中商业街书店的销售额在今年的前9个月同比减少3%；据尼尔森图书公司的数据，如果不排除“哈利·波特”的因素，截止今年10月，英国图书销售额比上年同期下滑1%；日本出版物研究所预测，从目前的数据来看，预计2008年日本书业全年的销售额和2007年相比将下降3%；美国书业研究集团的迈克尔·黑利也表示，美国的图书市场情况也越来越严峻，尤其是大众图书市场。
   
　　不过，2008年还未结束，即将到来的圣诞销售旺季将为书业注入兴奋剂。英国零售集团HMV前任首席执行官Alan Giles预测：“家庭依然希望尽可能拥有一个快乐的圣诞节，我们的机会就是让图书成为圣诞礼品，价格低廉，具有保存价值。当然，这个圣诞节将是一个激烈竞争的销售季。书商的大比拼在所难免。”亚马逊已经开始为此积极筹划。一些网络书店计划降低收取运送费的最低消费标准，如亚马逊圣诞期的运费将从原来的15英镑降至5英镑。
   
　　事实上，在目前经济低迷、消费紧缩的情况下，图书相对于其他娱乐产品具有低廉、易得的特征，有着更强的市场亲和力。欧洲书商协会总监弗朗·杜布里希望书业以此次金融危机作为契机，推广廉价的娱乐消遣方式。“图书是廉价的礼品，人们永远能买得起书。或许，书商可以借此机会重新界定他们的角色，即以低廉的价格提供娱乐、知识。”作为知名的投资人，澳大利亚威尔顿国际集团总裁凯文·威尔顿说：“网络、银行等领域有如此多的泡沫，而图书行业生产的是实实在在的产品，是图书，是知识。”他表示对图书行业的投资依然有信心。
   
　　英国出版业资深观察家保罗·理查森对整体书业形势看好。他的担心是，中国和其他海外市场的印刷费用上涨将成为牵制英国出版业增长的因素。
                   
　　尽管整体形势不容乐观，书业企业依然能从危机中找到生存与发展之路。

　　9月，隆巴迪在高盛银行全球零售会议上发表演说称，巴诺第二季度销售额上涨13.9%的数据表明，人们依然买书，只是买书的方式改变了。“网络成为了增长点”。巴诺书店希望其网络业务从这个趋势中分一杯羹。他表示，随着网络书店业务的增长，零售商开始减少实体店的某些品种的图书数量，并将之转移到网络上。例如，巴诺实体店的电脑图书数量是8年前的一半；地图册和字典已经大量地“迁居”网络；参考书和经管图书在网络上卖得越来越好；而少儿图书是实体书店销售得最好的图书品种之一。由于音乐产品的销售额继续维持两位数的跌幅，巴诺正在尝试用其他的产品替代音乐CD产品。隆巴迪将对巴诺推行一系列紧缩的管理方式，如提高供应链的效率、控制员工的数量。信贷危机导致了商场数量的骤减。巴诺明年的开店计划是20~25家，低于之前预计的30~35家。巴诺并不指望从新书店中获得销售额的提升。
   
　　金融危机大大打击了投资者的信心。一些书业上市企业及时开展危机公关，适时发布财务报告，给投资者一个交代。10月15日，培生集团发表声明称，目前集团的运营与预期的结果基本一致。到9月底，集团销售额比去年同期增长了8%，运营利润增长11%。“我们对全球经济状况持谨慎态度。但是，我们的运营势头良好，我们的产品富有创新性，我们的运营具有弹性，我们的资产负债率亦合理。”培生首席执行官马乔里·斯卡蒂诺说。在经历了几番收购和兼并之后，培生集团目前还处在“整合调整”期。磨合期间成本开销不菲，不过，集团依然憧憬2008年全年的利润达到2007年的水平。
   
　　为了应对美元下滑带来的经济损失，很多出版商开始采取相对坚挺的欧元进行交易。“动荡的全球市场并没有给我们造成很大的影响。”DK销售及国际版权部总监瑞秋·沃特森说，“尽管远东的印刷成本正在上涨，不过，所幸，欧元还很强势。我们大部分印刷业务都在以欧元为结算货币的市场。至少目前，这可以部分抵消高价带来的影响。”与此同时，汇率的变化带来的是图书进出口贸易的变化，英国以及欧洲国家对美国的版权输出变得更加容易。
   
　　对于出版商而言，还有什么比畅销书更能在短时间内为自己挣得银子和面子？在刚刚结束的法兰克福书展上，版权交易呈现出欣欣向荣之势。文学代理人安德鲁·娄尼总结说：“尽管时局不好，但是编辑依然热衷于寻找好书，当然也希望在挑好书的同时降低预付款。无疑，出版商还是有钱做畅销书的。甚至美国的出版商比英国出版商更加雄心勃勃。”以出版商对当前局势的把握和敏锐体察，金融危机似乎不见得完全是坏事，它直接催生了一股“话题式非虚构类图书”的出版热潮。出版商纷纷开发金融、商业类图书资源，试图为困惑中的民众答疑解惑。
   
　　上世纪30年代，在那场似乎能摧毁一切的经济危机中，出版业顽强地挺了过来。老辈出版人回忆起那段历史依然津津乐道，对书业的韧性表示看好。这次，历史是否会重演？向来站在保守与传统之列的出版业，是否有它的特殊性？